硬體設計描述：：陳履生：動力博物館失去“動力”又是怎樣 世界上有很多舊建筑、舊廠房改變功能之后改造成了博物館，成了當地與歷史和記憶、情感關聯的一道景觀。巴黎的盧浮宮、奧賽博物館，倫敦的泰特現代美術館，悉尼的當代藝術館等，都是具有代表性的個案。而用舊發電廠改造成的博物館，如倫敦的泰特現代美術館，悉尼的動力博物館，上海的當代藝術館等也是這一方面的代表。這種通過改造保留城市的歷史和記憶，是對城市居民情感的尊重，其意義在今天基本上是共識。 悉尼動力博物館（Powerhouse Museum）是悉尼的地標之一，有口皆碑。澳大利亞于1879年舉辦了第一次國際博覽會，今年正好是140周年。為了這個國際博覽會，政府花了8個月的時間修建了花園宮。博覽會結束之后，政府買下了博覽會中的優秀展品而成立了技術、工業和公共衛生博物館（Technological, Industrial and Sanitary Museum）。這是繼1827成立的澳大利亞最早的博物館——澳大利亞人博物館（Australian Museum）之后，又一重要的博物館，也是動力博物館的始祖。因為1882年一場大火燒毀了花園宮，后來，農業廳就成為博物館的臨時場地。此時開始了收藏，其中第一批入藏的有新南威爾士的第一列火車，博爾頓和瓦特1785年的蒸汽機。1893年，易名為“技術博物館”的新館在悉尼技術學院旁建立。1945年，“技術博物館”改名為“技術與應用科學博物館”（Museum of Technology and Applied Science）；1950年又改為今天的“應用工藝與科學博物館”（Museum of Applied Arts and Sciences）。然而，隨著收藏的與日俱增，博物館的空間顯得不足。而在位于哈里斯（Harris）大街的一座建于1899至1902年的發電廠在1961年廢除后一直閑置，因此，新南威爾士政府于1979年宣布將其改造成博物館“應用工藝與科學博物館”，這也就有了“動力博物館”（電廠博物館）這一俗稱。而今天人們大概都是稱呼它為“動力博物館”，而少有人知道它真正的名字。“應用工藝與科學博物館”只想的是博物館的專業，而“動力博物館”指向的則是建筑。 1902年投入使用的發電廠，原來是給有軌電車供電的配套設施，可是，有軌電車于1961年廢除，電廠因失去功能而荒廢。從1800年代后期到1900年代中期，電車是“悉尼人每天生活的一部分”，悉尼的電車系統曾在1950年代以其覆蓋范圍之廣、搭載乘客之多而稱霸南半球。從1902年到1961年是有軌電車興衰的60年，從1979年到2019年是發電廠改造成博物館的40年，這之中，不管是有軌電車，還是博物館，都是悉尼百年的歷史和公眾記憶。因此，就動力博物館來說，這不僅是一座普通的博物館，而是與城市關聯的具有城市歷史和記憶的博物館。所以，人們來這里參觀也不同于進入一般的博物館，更多的是來瞻仰歷史，致敬先賢的偉大創造，捧讀悉尼和世界近代歷史的教科書。 然而，2017年4月7日的《悉尼先驅晨報》爆出了動力博物館耗費20億澳元（1澳元約等于4.8人民幣）遷址計劃，接著新州州長貝瑞吉克蓮（Gladys Berejiklian）宣布，政府已投入1.4億澳元，以確保動力博物館順利從歐緹莫區（Uitimo）遷至帕拉馬塔河（Parramatta River）沿岸。“新館將比原來的博物館規模更大，展覽項目也會更好。”實際上早在2014年時，新州前州長貝爾德（Mike Baird）就宣布將動力博物館搬遷至巴拉瑪打，當時預計該項目將花費10億澳元。貝瑞吉克蓮升任新州州長之后，新州政府方面曾經表示動力博物館將有一部分會留在Uitimo。但這個提議引起西悉尼社區和反對黨領導人陸富利（Luke Foley）的不滿。顯然，這之中還有區域的利益之爭。而由此開始的關于動力博物館是否遷移的紛爭，兩種意見絕對對立，很多人是一生嘆息。盡管目前已成定局，而且館方已經開始了搬遷的準備。面對如此，一些館方的工作人員也在搖頭，表示不滿，卻無可奈何。 無疑，遷到新址后的“應用工藝與科學博物館”，其場館的規模一定是更大，展陳以及有關方面的條件也一定是更好。可是，悉尼失去了一家人們所熟悉和依賴的“動力博物館”。或許“應用工藝與科學博物館”是命里注定要東搬西搬。新州藝術廳長哈文（Don Harwin）曾表示：“我們正在河畔打造一個世界級的藝術展覽中心，屆時這里將會吸引到全澳洲最好的展覽。”顯然，這個“打造”對我們來說是非常的耳熟。實際上就文化來說，有許多是無法打造的。可以在荒郊野外復制一個盧浮宮，可以比它更大、更好，然而，卻無法和現在這個地域上的盧浮宮相比。盧浮宮不僅是建筑，正如同動力博物館不僅是一座博物館。法國人在朗斯造了盧浮宮分館，論設施，論展陳，應該都比盧浮宮有很大的提升，那也不可能取代盧浮宮，而《蒙娜麗莎》也不可能拿到分館中去展出。因此，所謂的“打造”也只是官員的一種理想和說辭。而有了新館就能“吸引到全澳洲最好的展覽”，幸虧他還沒有說吸引到世界上最好的展覽。 就博物館來說，并不是越大越好，中國有句俗語“大而無當”。現在的動力博物館與這座建筑的歷史緊密相連，是世界上有特色的博物館之一。從正門進入到館里，首先進入到眼簾的是一列有四節車廂的老式蒸汽火車，火車頭內有司機、加煤工的蠟像，轎廂內有貴族伯爵和女眷等人物，充滿了往日的溫情。大廳頂上還懸掛著一架直升機和一個跳傘者的塑像。顯然，這樣的博物館入場的第一感覺在全世界博物館中是少見的，而這樣的感覺是和電廠的舊廠房聯系在一起的，有著歷史的底蘊。雖然這樣的場景在新館中可以搭建，甚至可以復原得一模一樣，可是，那畢竟是復原，不僅是缺少地域的周邊，而且還缺少歷史的支撐，只是舞臺布景而已，只是沉浸式的再現。 現在的動力博物館借助了此前發電廠的空間優勢，所以，屬于比較大型的藏品，如1785年的世界上最古老的旋轉蒸汽機，1854年生產的新南威爾士的第一號蒸汽機車，以及其他的重型機械，加上吊在頂上的飛機，還有太空艙等等，都構成了同一個空間中的歷史創造。顯然，這種空間感覺也是基于發電廠空間的因勢利導。而在新館中的分門別類，無疑會缺少這種縱橫交錯，尤其會缺少這種錯落中的借景所構成的豐富性。這正是改造空間之后所呈現的優勢。可以想象的是，如果巴黎市政府因為奧賽博物館之舊而建造新館，相信是難以獲得市民的通過。在人們的視覺習慣中，這種特定的博物館空間和博物館的藏品一樣，已經深深的進入到人們的認知體系之中，其中還包括歲月的情感。而這種空間的傳承是幾代人的累積，是人們文化休閑中的重要話題。因此，新舊更替將破壞人們的視覺記憶和感情聯系。而博物館在發展中，對于公眾的視覺記憶和感情聯系的尊重則是非常重要。 以目前的動力博物館的空間來說，實際上是“應用工藝”與“科學”兩部分，而在近年來的臨時展覽策劃中，比較多的是“應用工藝”的一些內容，比如目前正在展出的“世界時裝展”，以及2016年回顧女性內衣歷史350年的“350年內衣時尚展”，還有來自世界不同角落的從16世紀至今的“鞋履回顧展”，“珠寶與個性——首飾臻品展”，如此等等，加上攝影等藝術展，都占據了博物館中的很多空間。如果把這一部分內容從動力博物館中剝離出來，而在新館中的發揚光大，那么，新館將是呈現“應用工藝”的很有特色的藝術博物館，正好像巴黎有個裝飾藝術博物館一樣。如此，釋放出來的空間加大動力與科技內容的臨時展覽，應該說是兩全其美。